常在,乃至貴妃,妾也。
雖然是妾,可是,甄嬛最后已是皇后的禮遇,掌管后宮。
皇后烏拉那拉氏,華而不實,殘害皇嗣,朋扇朝堂。本該被廢為庶人,冷宮安置。
太后明知烏拉那拉氏殘害皇嗣,陷害妃嬪,明知烏拉那拉氏做了很多錯事,導致皇帝子嗣稀零,早已失了母儀天下的賢惠。可為了烏拉那拉氏和烏雅氏的榮耀與聲譽,她昧著良心留下「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后」的遺詔。太后已身故,誰又能和一個已經不在的人爭辯呢?誰又能爭辯得過一個已經逝去的人呢?
故而,雍正將烏拉那拉氏安置于景仁宮,非死不得出。也取回了當初立后的圣旨、寶印、寶冊,曉諭六宮。并說與她,死生不復相見。
經此之后,甄嬛便是名副其實的「皇后」,皇后的實權都落在她手上,只是她頂著的是貴妃的名分罷了。
皇帝是這樣說的:
經此一事,朕已屬意妳為皇后。
雍正甚至有意冊立甄嬛為皇后,口口聲聲說:甄嬛是他最重要的人。
雍正仿佛把最高的榮耀和最深的情誼都給了甄嬛,可他至死不知,甄嬛到底有多恨他。
雍正間接害死了甄嬛的第一個孩子
「逆風如解意,容易莫摧殘」夕夜倚梅園中甄嬛、雍正兩人偶遇。
《甄嬛傳》中,甄嬛就如同這嚴寒中傲然盛開的紅梅,悄悄走入這個多情男人的內心。
就僅僅是見到一個背影,僅僅是聽到女子的一句詩,僅僅是一句「皇上別過來,臣妾的鞋襪濕了」的關切,雍正的身體,宛如見到林黛玉的薛蟠一樣,都酥了一半了。在一個個漫漫永夜,思念像千萬只螞蟻一樣啃噬著他的身體。
這是雍正和甄嬛的第一次「相見」,也是雍正情起的時刻。
倚梅園的宮女余鶯兒,蒼蠅見血,魚目混珠,攀附皇恩。讓雍正認錯了人,付錯了情。
杏花微雨,稱病不承恩寵的甄嬛外出散步,簫聲裊裊,引來了雍正。雍正借果郡王之名與甄嬛談簫聲,雍正是這樣夸贊她的簫聲的:
本王也是許久沒有聽到這樣好的簫聲了,自從純元皇后去世后,再沒有這樣好的簫聲了。
雍正懂「杏花天影」的合情合景,明白甄嬛用蕭吹奏減輕了曲中愁意添幾分回雪吹風之爽朗的用意,更知曉「滿汀芳草不成歸」的簫聲里有甄嬛的思家之情。他能夠讀懂她的簫聲,他欣賞她的簫聲,她贊美她的簫聲。讓她為之動情。
甄嬛飽讀詩書,她和一般的女子不大相同。皇宮的榮華富貴,金碧輝煌,玉樓金閣她都不稀罕,反而還要避開,不愿入深宮。
她只想嫁于心愛的男子,只想「 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離」,只想男耕女織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
甄嬛在去參加選秀之前,在廟里所求便可知,她超凡脫俗的想法。
信女雖不比男子可以建功立業,也不愿輕易辜負了自己,若要嫁人,一定要嫁于這世間上最好的男兒,和他結成連理,白首到老。但求菩薩保佑,讓信女被撂牌子,不得入選進宮。
《道德經》里有句話:
懷才就像懷孕一樣,遲早會被人看出來。
甄嬛在解釋自己的名字時,「嬛嬛一裊楚宮腰」的才氣側漏,加上她的容貌和已故的純元皇后有幾分相像,她就被留下了。
一入宮門深似海,甄嬛對自己的愛情已經不敢再有奢望了。可當她遇見能讀懂她的簫聲的「果郡王」時,她覺得那就是她的白馬王子,是她想要嫁的男子。
不久之后,太醫就診出甄嬛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。
甄嬛既幸福又忐忑,她為自己懷有所愛的人的孩子而感到幸福,那是他們愛情的結晶,是幸福的見證,是他們婚姻的果實,是甜蜜的所在。她又為自己沒有經驗,不知怎麼才是對胎兒最好的而感到不安。
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,只有她自己知道孩子就在她的腹部,孩子陪著她走過荊棘,他在腹部一點點長大,他的心跳和她在一起,他為她打開一扇嶄新的門,知道他來了,就再也不會感到孤單了,他是新的生命,沒有人比她更明白,他是希望。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快點來到這個世界上,她要把所有的愛都給他。
雍正要和皇后去天壇主持祭祀之禮,宮里的一切都有華妃主理。
她為了腹中的小生命,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。她和華妃一向不睦,皇上不在,為了孩子,她自然能忍則忍。
皇后一直壓著華妃一頭,如今皇后走了,華妃要把礙眼的人除掉,要樹立自己的威信,要打壓跟她爭寵的人,要在甄嬛有孕最得意的時候給她一個下馬威。
甄嬛身體不適,回絕了去華妃宮中談話,可華妃仗著雍正給她主理后宮的權力,命令式地叫來甄嬛。
明明甄嬛已經十分忍讓,只是坐著,不說話,可華妃卻責怪富察貴人有孕恃寵而驕,指桑罵槐地針對甄嬛;明明甄嬛來遲,已經解釋和請罪,可華妃卻說她目無尊卑;明明甄嬛多次說自己身子不適,可華妃卻說她巧言令色,罰她在宮門外跪著;明明甄嬛已經中暑,臉色慘白,渾身無力,已經支撐不起自己的身體的重量,可華妃卻說她裝病,甚至拿薄荷艾葉來熏。
甄嬛小產了。
他們的孩子沒了,被華妃的下馬威給嚇沒了,她日日給孩子繡肚兜、繡小衣服,甚至已經想好,孩子出生了該如何相處,稍大一些的時候應該學些什麼,甚至連成家都想到了。偏偏,孩子還沒睜眼看一眼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,就這樣消失了。那是比要了她的命還要疼的那種絕望,撕心裂肺地哭嚎,撕扯著她正在滴血的心。
她的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,是皇嗣,是國本,皇嗣被害,國本動搖,罪魁禍首必定會被千刀萬剮,甚至株連九族。
可皇上顧及年羹堯,后宮牽扯前朝,他只是略微地懲處了華妃:
廢年氏貴妃之位,降為妃位,褫奪封號,去協理六宮之權,日后非召不得入見。從今日起,妳,每日正午,去自己宮門磚地上跪兩個時辰。
對于殺子仇人,甄嬛是恨不得殺之后快,血債血償。可是,在甄嬛眼里,這個孩子的父親,她的丈夫卻偏袒仇人,理解華妃是過失,感念華妃對他多年的侍奉。只是給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處罰。
甄嬛有孕已過三個月,按理說不會只跪上那麼一會兒,就小產了。
細探才知,那幾日每每到華妃宮中談話,聞到的香就感覺不舒服。
華妃燒的是歡宜香,那是皇帝特賞,后宮之中,只有華妃一人能用,珍貴無比,恩寵極致。只可惜,華妃不知道,歡宜香是皇帝用來防她的,歡宜香里面有大量的麝香,聞久了就會不孕。皇帝防著華妃,也終究害了自己的孩子,害了甄嬛。
皇帝也知道,他給華妃用的歡宜香,害了甄嬛腹中已成型的孩子,害了自己的孩子。可他,依舊無動于衷,仿佛看的是別人的故事,與自己無關。
一個女人被傷得狠了,會留下陰影,因為太痛,她的身體會形成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。哪怕她的精神上選擇了原諒,可是,她的肉體會形成一種,她控制不住的條件反射。
當甄嬛知道她失去孩子,皇帝對華妃只是略施小懲,加之有皇帝的殘害成分在里面,她從內而外的對皇帝有了身體上的芥蒂、拒絕、遠離。
自古帝王家薄情,皇帝明明知道甄嬛深陷失子之痛無法自拔;明明知道那個未出生的孩子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;明明知道,此時此刻的甄嬛最是需要愛撫、包容與耐心。可他給不了也就罷了,還在傷口上撒鹽。
他介意甄嬛對自己沒熱情,身體上疏離自己,于是,他反過來冷落她,放空她。甚至,他「移情別戀」,把恩寵給了別的女子,風花雪月,好不快活,全然忘了甄嬛,忘了那個還沒有降生就被害死的孩子,還嫌棄甄嬛如此悶悶不樂,不肯取悅自己。
甄嬛從這一刻起,心中就種下了不再愛皇上的種子。即便最后得知真相,是安陵容害的她的孩子,可當時的情況下,皇上還是傷了甄嬛的心。
甄嬛得寵只是因為她長得有五分像已故的純元皇后
甄嬛失去孩子被冷落一陣后,她胡蝶傍身,巧妙設計倚梅園許愿,偶遇皇帝,再度獲寵。
并不是甄嬛想通了,心里豁達了,放下了,原諒了皇上,而是她要借用皇上的力量,給自己的孩子復仇,拉華妃下位,血債血償。她不能眼看著,親者痛,仇者快的事兒發生在她身上,更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就那樣白白慘死。
甄嬛的父親甄遠道,除年羹堯有功,被封為正二品吏部尚書,兼管都察院左都御史。皇帝說: 「這個官職,是朕獎勵他,也是嘉獎妳」。
甄嬛的位份也晉升了,由莞嬪升為莞妃。
冊封禮的禮服被人故意弄破了,甄嬛被設計,穿上了已故純元皇后的衣服。
皇上勃然大怒,讓她當場把純元皇后的衣服脫下來,把已經行過冊封禮的她打回原形,讓她在碎玉軒思過。
要緊的不是禁足,不是按答應的份例過日子,而是皇上那句「莞莞,妳終于回來了」。原來皇上讓她一個人住碎玉軒,春天時兩人對著滿院的海棠飲酒,夏日取涼,秋日一同釀桂花酒,冬日看飛雪漫天;原來當日皇上為了保護她,躲開前朝后宮的爭斗,將她送去蓬萊洲,情義深重;原來皇上睡夢中情意綿綿地呼喚著「莞莞」。一切都是假的、虛無的、縹緲的,莞莞,在皇上的心目中,只是純元皇后的替身罷了。
她第一次侍寢的時候,皇上讓她在夫君面前,不用小心翼翼,許她喚他四郎。
因她說在民間,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對花燭到天明,意寓夫妻舉案齊眉,白頭到老。
他就吩咐人緊趕慢趕地趕出椒房,椒房可是大婚才有的規矩,用椒和泥涂墻取溫暖多子之意,除了皇后之外,等閑妃子們是不能得此殊榮的,宮里也就是華妃了。
他說要與她當民間的夫妻,當她的夫君,沒有君臣,沒有皇上。
可所有的情誼都是假的,到頭來,她只是一個替身,一個影子,一個外人。
或許聽見那句話,甄嬛還存有一絲僥幸,覺得那麼多的情真意切,那麼多甜蜜的瞬間,總有一些真情在。直到她看見皇上的書信:
寄予菀菀愛妻,念悲去,獨余斯良苦此身,常自魂牽夢縈,憂思難忘,縱得莞莞,莞莞類卿,暫排苦思,亦除卻巫山非云也。菀菀,若是妳在,可能體會朕今日心中,種種為難之處嗎?朕知道,這世間唯妳懂得朕,明白朕,旁人總是不如妳。
好一個「除卻巫山非云也」,她得到的一切全都是因為純元皇后,為了一個莞莞類卿。此時此刻,她不知道自己算什麼?究竟算什麼?她頓時痛徹心扉,宛如千軍萬馬奔騰在她的心尖上。可皇上卻說能有幾分像菀菀,也算是她的福氣。皇上說是福氣,她卻覺得是孽,不僅皇上錯了,她更錯了,幾年的情愛與時光,究竟是錯付了。
他對她所有的疼愛、恩寵、保護以及嘉獎,晉升她父親的職位,都是因為她長得和純元皇后有五分相似。他愛的不是她,寵的也不是她,護的更加不是她,而是純元皇后。
她拿他當丈夫,想與他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,琴瑟在御,莫不靜好。可他只當她是一個替身,一個影子。一旦替身觸犯到了正主的權益,替身就得挨罵、挨打、挨懲罰。
當初種在她心里的不再愛的種子生根發芽了,而且越長越濃密、蔥蘢。她是徹徹底底再也不會再愛著皇上了,更多的是一種恨,一種撕心裂肺的恨。
椒房之喜有多幸福,她現在就有多恨。
雍正疑心重,為莫須有的罪名降罪甄嬛的家人,反過來要甄嬛卑躬屈膝地侍奉他
年羹堯除掉了。
甄遠道是除年羹堯的有功之人,有其父必有其女,甄遠道是至純至善之人。
他僅僅是收留了錢名世的詩集,他并未和年羹堯有任何交集;他僅僅是因為善心,不愿意寫詩責罵于錢名世;他僅僅是不希望朝廷的阿諛之風盛行,浩然正氣難以張揚,就被說成心懷異望。
且不說甄遠道是甄嬛的父親,是他的岳丈,他不查清事實原委,只因一己之多疑,寧可錯殺一千,不可放過一個。把甄遠道革職收監,其家眷圈禁府中。
甄嬛禁足于碎玉軒,她已然心中絕望,不再對皇上有任何期望。傷心過度的她,一病不起,可是那些門衛都是看恩寵行事,帶著有色眼鏡看人,強制不讓侍女去請太醫。
是甄嬛的陪嫁丫鬟一頭撞上侍衛的刀口上,出了人命,才引來太醫救了甄嬛一命。
說是陪嫁丫鬟,卻親如姐妹,患難與共,太醫來了,甄嬛再次有孕,可流朱卻永遠消失了,永遠陷入黑暗。
在她對皇上失望,甚至絕望的時候,她有孕了,這個孩子顯得特別的刺眼,特別諷刺。
即便有了身孕,皇上還是讓她禁足,還是關著她,還是不來看望她。
皇上明明已經下旨,甄遠道及其家眷流放寧古塔,寧古塔苦寒無比,甄遠道夫妻一把年紀,怎受得了這樣的苦楚。可他卻說不必給披甲人為奴,只住那里就行了,已經念在他們年事已高的份上,已經顧念甄遠道的忠心,從輕發落。
并沒有鐵證如山,只是皇上對年羹堯和敦親王一事耿耿于懷而疑心他人,甄遠道是此事的功臣,首當其沖是被懷疑的對象。加上有心之人的誣告,甄遠道是百口莫辯啊。
甄嬛拖著笨重的身孕去求皇上,希望皇上能寬恕她父親及家人,皇上不僅不顧及情分,更是把甄嬛往絕望上逼。甄嬛跪倒在地,由于身體太重,起身都使不上勁,可皇上并沒有疼惜她,沒有攙扶她,更沒有寬慰她,以至于她動了胎氣,早產。
宮中嬪妃多母以子貴,雍正子嗣甚少,對于有孕的妃嬪更是百般寵愛。按理說,莞嬪生下公主,皇上定會嘉賞她,寬恕她的家人。
明明是皇上禁她的足,不許她自由進出;明明皇上把她當影子,讓她做純元皇后的替身;明明是皇上在她千求萬求,千跪萬拜的情況下,仍舊要把她的父母流放。可他偏偏卻說甄嬛意氣用事,偏偏說決定無論甄家如何都不會遷怒于她,偏偏卻說,只要她愿意,他便下旨封她為妃。
他用皇權把甄家弄得妻離子散,他一絲不痛,也是萬般理由,甄家差點家破人亡,一片片血肉,一寸寸白骨,他卻還想要甄嬛當他的妾,然後來卑躬屈膝地、強顏歡笑地以身侍奉他這個君王。
那句「 嬛嬛,妳若肯,妳還是朕的寵妃,朕待妳還和從前一樣」真的是天大的笑話,他把她害得撕心裂肺,卻奢望她對他感恩戴德,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,回到從前。
他想回到從前,可她卻不想了,甚至連待在宮里,她都不愿意了。她要帶發修行,去甘露寺,愿常伴青燈古佛,了卻殘生。
讓甄嬛親手毒害自己的愛人
甄嬛生下孩子,不出三天就離開皇宮前往甘露寺修行了。
本來身體就虛弱的甄嬛,在甘露寺,撿柴、燒火、挑水、洗衣、做飯,樣樣都得做,事事都必親為,雙手凍瘡發作,滿目通紅,還要被甘露寺的姑子為難,不做完活不許吃飯。
原本就虛弱,加上過度勞累,甄嬛病了,咳喘不息。
甘露寺的那些姑子,執意說甄嬛是得了肺癆,直言甘露寺不能住得了肺癆的人,硬生生地把甄嬛以及她的侍女趕走,趕入漫天飛雪中。
甄嬛受涼了,燒得厲害,半道上直接昏迷了。前不著村,后不著店,雪又下的非常的大,去凌云峰的禪房已經來不及了,甘露寺又回不去。
浣碧只能去距離最近都清涼台請十七王爺果郡王來相助,誰也不知道,王爺會不會出手,無奈只能賭一把。
甄嬛高熱不退,是果郡王退避下人,脫掉外衣,躺在皚皚的白雪上,等渾身冰冷,跑回房間抱著甄嬛。以此多次反復,才把甄嬛的高熱給退下來。
甄嬛不醒,果郡王就不離身守著,甄嬛醒了,果郡王卻病倒了。
甄嬛的心如紛飛的大雪一般冰冷,沒有一絲溫度,是果郡王捂熱了她的心;是果郡王夜夜守在凌云峰的門前,趕走把甄嬛嚇得尖叫不已的山里夜貓;是果郡王用長相首與甄嬛的長相思合奏,讓甄嬛感受長相思的望眼欲穿;也是果郡王的簫聲讓甄嬛的驚鴻舞,變得活靈活現,栩栩如生。
果郡王日日用簫聲相伴,是他的簫聲打動了甄嬛,是他的堅持感化了甄嬛,是他的真情實意動搖了甄嬛,更是他的「只娶一人,給她全部的愛」的專情消融了她。她的心死灰復燃了,活過來了,跳動了。
果郡王有才情,懂詩書,于她自是情意相通,心有靈犀,妥妥的就是她要找的「一心人」。
為了讓甄嬛感到心安,為了讓她心有歸宿,不再孤零,為了讓她相信,幸福就在眼前。果郡王拿出了合婚庚帖。他不在意她是被遺棄的妃子,他不在乎她是罪婦,他更不會對她的前途尚未可知存有一絲芥蒂。「終身所約,永結為好,愿琴瑟在御,歲月靜好」是他們的誓言,他要帶著她,更名換姓,遠走高飛,永遠廝守在一起。
皇上要派果郡王走一趟滇藏辦事,甄嬛滿心歡喜等著他歸來,有甄嬛在,他也歸心似箭。
甄嬛有了身孕,她想早一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果郡王。偏偏,甄嬛等到的卻是他已身死的消息。
人死不能復生,他連魂魄都不曾到過她的夢里,她不相信,不相信他已經不在了,連尸首都找不到。他們說好了的,永結同心,不離不棄,還拉過勾了,他怎地獨自走了,連最后一面沒見著。
禍不單行,她的父親甄遠道,在寧古塔病重垂危。找到果郡王坐的那艘船的殘骸,船身并沒有什麼問題,只是船底并不是用貼釘釘結而成,而是用生膠和繩索膠纏在一起,船一經在水中行駛,生膠和繩索便會斷開,船沉了。是船停在黃河岸邊的時候,被人掉了包,動了手腳。她一個棄妃,帶發修行,如今有孕,必然也難逃一死,說不定還連累家人性命。
這一樁樁一件件,甄嬛再也不能按照之前的假死計劃脫身了,果郡王不在了,她的心再次跟著死了。但是她不能一死百了,她要把他們的孩子生下來,她要替心愛的人報仇,她要把病危的父親接回來治病。而這一切只有一個人能辦到,于是,甄嬛設局回宮。
木已成舟,皇上下了旨接甄嬛回宮的時候,果郡王回來了,他是心里想著她才能撿回一條命,心里念著她,才拖著疲倦不堪的身軀日夜兼程趕回來的。可她卻不得不說自己貪戀榮華富貴。
甄嬛回宮后,生下了她和果郡王的雙生子。
她和果郡王從此,形同陌路,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對方。造化弄人啊,他們也只能把對方藏在心里最底層。
雙生子的身份被疑,曾有人指證太醫溫實初是雙生子的父親,皇上要滴血認親。人啊,心里一旦萌生了某個念頭,就像是埋下了一顆種子,在妳心里生根發芽。從那個時候起,雙生子不是皇室血統的種子就在皇上心里種下了。
果郡王有軍功,皇上卻不能留他了,更多的是,皇上懷疑果郡王和甄嬛有情。
皇上說是信任甄嬛,她辦事從來不會讓他失望,卻塞給她一包毒藥;皇上一定要除掉果郡王,卻讓甄嬛代替他去桐花台和果郡王宴飲;皇上說他相信甄嬛和果郡王沒有私情,卻要甄嬛拿出實際行動來證明她沒有私心;皇上說要給甄嬛一個機會,卻步步緊逼,把她往絕路上逼;皇上說他最看重他們的孩子弘曕,可他卻要甄嬛去毒殺果郡王要保全弘曕是大清絕無異議的太子。
他要她去毒殺了果郡王,讓她毒殺自己最愛的人,然后反過來給她暫領六宮之事,位同副后。逼迫她、折磨她,還要她感恩戴德。
桐花台冷寂多年,只有夕顏依舊繁盛,夕顏,只開一夜的花,就像有些不為世人所接受、不能見光的事情。可有些事情再不為世人所接受,再不能見光,照舊會在心里枝繁葉茂,永不凋零。就算終有一年,有人覺得這些夕顏礙眼,將它盡數拔去,片葉不留。拔掉桐花台的夕顏,拔不掉開在心里的夕顏。就宛如她和果郡王的深情厚意一樣,不被世人接受,不能見光,卻在心里永不調零。
她原本是把那杯毒酒留給自己的,卻被果郡王換了去。她不要他離開,她是他的妻子,她要他帶她離宮,她不想再繼續留在皇宮了,凌云峰一別已是終身大錯,如今她只想和他一起遠走高飛。終其一生,那個人是她的心,是她的夢,是她所有的歡樂幸福所在。
皇上給的封賞越多,位份越高,她就越恨,果郡王給的甜蜜越多,幸福越珍貴,她就越痛。
奪子之痛,無端降罪家人之仇,毒果郡王剜心之恨。她怎麼能不恨雍正,別說啖其肉,飲其血了,就是抽其筋,挫骨揚灰,都不能消除半絲仇恨。
而越是不能手刃仇人,甄嬛對雍正的恨,也就更深,更厲,更能一層層積壓,積壓到,別說繼續當他的妾,就是看到他,忍著他,都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。
所謂的愛屋及烏,他連「烏」都能殺,對「屋」,又能有幾分真情。
浮華一生,淡忘一季。空有回憶,打亂纏綿。笑容不見,落寞萬千。弦,思華年。那些年華,恍然如夢。亦如,流水,一去不返。不泣離別,不訴終殤。果郡王不在了,她的心也跟著死了。